大夫说,要想快些好,就打点滴。老公连连点头。在护士的带领下,老公搀着我进了观察室。小镇医院螺丝壳一般,观察室却是不小,足有中学教室那么大。白亮亮的日光灯,大开的门和窗。惟一的病人躺在其中一张床上,呼噜打得山响,真不知道他哪里贵恙了,还有力气发出那么大的声音。护士看看我们,“喏,那张床吧,席子和枕头都干净一些。”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
看,果然,那张床的确比周围六七张顺眼些。
躺在那床上,手背上带着针头还隐隐有点疼,我艰难地辗转反侧。虽然头顶的大吊扇勤勤恳恳地转,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。窗外院子里有张长椅,一个流浪汉躺在上面,椅子底下,一盘蚊香青烟冉冉,如此简单的装备,就可以保证他睡得很香。屋子里的那个病人也睡得挺香,可我睡不着,医院原本就容易叫人不安,何况还是如此简陋的医院。我芒刺在背,芒刺在头,芒刺在全身。老公知道我为什么感觉不适,拍了一下我的脑门,“病成这样了还小资?就不能将就将就。”我虽无力,但目光怨毒怒视着他,好像在让他明白,我之所以如此难过,有他的功劳。他可能有些抵挡不了,转身出去了。气得我在心里再次怒骂,臭男人,老婆都这样了还不知道哄一哄!约莫10分钟,臭男人回来了,笑眯眯地说:“走,我扶你到院子里去,那里空气好。”我都怀疑究竟我们俩谁发烧了,到院子里去,难不成一边散步一边打点滴啊?但是他不由分说,又是架了就走。
走出急诊小楼,赫然瞧见自家的车停在门口大树下,葳蕤的枝叶将月光的影子剪出美丽的图案,印在车身上。包括天窗在内的所有车窗统统开着,清凉的夜风中有音乐若隐若现,那源头一定也在车子里。再定睛,发现车子右前侧,竖着悬挂药瓶的铁架子。饶是我烧到38度5,这会子也该明白老公的创意了。小心地挂好输液瓶,小心地把我扶进去,我曾经坐在那里耀武扬威当驾车教练的座位,已经被放平,做了温柔卧榻。他安顿好一切,得意地道:“怎么样?你老公的生活智慧就是多吧?”我强忍着惊喜,矜持地提出最后一项质疑:“你这么擅自行动,护士知道会骂的!”他成竹在胸:“我已经征得她老人家同意了。”视线穿过急诊大门,可以看见值班的护士,她正冲着我们微笑。转脸,和身旁的老公目光对接,忽然觉得忘记了那场争吵为的是哪头蒜哪根葱。在这个临时病房里,我们像两个曾经拼力厮杀过的江湖好汉,相视一笑抿恩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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